新春走基层:那些逝去的“乡愁记忆”
有一种心情只属于游子,没有离开的人不会明白,等待重逢的时间有多久,对故乡的期待就有多深。 然而,迁徙却如同无法阻挡的历史洪流,正粗线条地推移全球亿万人口从乡村走向城市。又是一年“回乡季”,游子对乡情的回望、对归宿的疑惑,都是在对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身的审视。 “农村建设的步伐让我见证了工业文明‘拓荒’的奇迹,却再也没有让我见过记忆中的家乡,曾经有山有水有乡情的家乡正在逐渐失去它的特色。”在23岁姚玲玲的记忆里,家乡还是那个位于安徽省安庆市北部的小村庄,有着爷爷打渔的那条河,水草伴着水波荡漾,到梅雨季节,水位上涨,不经意间还可以看见几只鱼儿嘟囔着嘴张大着眼巴望。“只可惜,这些都只能是回忆。” 对于故乡的思念,每个人都将其衍变为具体的意象:是清明时节路旁的柳枝,伴着湖上氤氲白雾;是黄澄澄一大片望不尽的油菜田,村烟野水间香气似有若无;是正晒着稻场上金黄的稻粒,忽然听见母亲悠长的吆喝声,“吃饭喽”;是湖边整片的芦苇絮飘荡开来,让早生的蝌蚪星星散开;是春耕时肥田的紫色小花,黄牛溅起泥土的香气…… 重返故乡,姚玲玲心中那个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家乡似乎变了:家前屋后果树被推倒,小池塘被填平,熟识的玩伴都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耄耋长辈,默默地坐在凋敝的红砖屋前…… 近乡情更怯,怯的不仅是物变,更是人非。一位媒体工作者描绘着新的农村:打麻将的多了,种地的少了,文化出现断层,精神信仰丢失,“穷不丢书富不丢猪”的传统被抛弃…… “以前进入腊月,就着急想回老家。现在,乡味淡了,回家的动力也越来越小了。”47岁的边家敏离开老家淮南市凤台县到省城合肥工作已经20余年。“十几岁还没离家的时候,村里的人彼此熟悉,感情深厚,进入腊月大扫除的时候特别热闹,你帮我我帮你。现在随着进城务工的村民越来越多,彼此间许多都失去了联系,春节回到家乡再相遇,多了一份如同城市人之间的陌生,很少再有那种你来我往的熟稔。” 连续多年,一号文件都关注“三农”问题。今年的一号文件更是提出以治理乡村垃圾、污水为重点,开展村庄人居环境整治,并制定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加大投入和保护力度。 《落脚城市》的作者道格·桑德斯曾预言,“到21世纪末,人类将成为一个完全生活在城市里的物种。我们都是被城市化的一员,我们回不去故乡,也离不开城市。” 不一定是离不开,也有可能是进不去,“在城市落脚”,成为这场大迁徙中越来越多人的简单梦想;而衣锦还乡,更是他们对落叶归根的渴望,也是漂泊的理由。 “等退休了或者闯出名堂,就回去。”汪卉离开故乡时正是二八年华,她去离家不远的省城求学,然后毕业上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如今她在上海一家小工厂打工,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每年多带点钱回去”。虽然现在还买不起房、没有医保,但“第一代移民不都是这样的吗?” “2013年最开心的就是赚钱给父母在老家盖了新房子。”安徽阜阳人王女士说,现在夫妻俩都在上海打工,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趁着年底还想再赚点钱。“村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变化很大。以后我们肯定要回去的,在上海只是临时工,又不是正式工。” 越来越多的人更眷念故土:32岁的席先生回去重编家谱,保护老宅子;作家“西北狼”计划写30万字的乡村历史;从叛逆少年时期鄙视祭祖的“陋俗”,到现在帮父亲搭起了祭台,35岁的王先生也开始明白传承的意义。 当初为了不同的理由离开,现在就因不同的理由漂泊。记忆中的故乡,一壶酒、一棵老树、一抹炊烟,在心之深处;而如今落脚的地方,一处霓虹、熙攘车流、西餐咖啡,是生活在不断演进。 “儿不嫌家贫。不能产生高额的GDP、不能提供高收入的就业机会,不代表乡村就没有价值。”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顾晓鸣说,走得太快,容易忘记为什么出发,乡愁,是所有人的精神归宿,时刻提醒我们,别那么快,停下来等等我们的灵魂。 |
关键词:乡愁,基层,乡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