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乡的“星空梦”

　　2021年11月份，拼多多为湖南省浏阳市小河乡捐赠100万，成为小河乡天文台开工的启动资金。随后乡政府又出资100万保证了天文台的顺利施工。

　　两个月后，2022年1月4日，“星河”天文台宣布落成。这是湖南省唯一一个建在乡村的准专业级别天文台，总占地面积368平方米，主体建筑占地78.5平方米，有独特的圆锥形构造，还有大口径专业级天文望远镜，晴朗无云的夜晚，可以观测行星、恒星和星云。

　　几乎小河乡所有人在享受了“星河”天文台带来福利的同时，又在为它的存在和延续默默努力。“星河”天文台的完工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乡长、当地村民、孩子和受天文台吸引来此工作的年轻人的“梦想”起航的开始。

　　8月20日下午，“来小河看银河”小河乡首届（国际）星空节启动仪式在小河乡星河露营基地举行。易鹏程丨摄

　　乡村天文台

　　罗明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睡过好觉。

　　一闭上眼睛，罗明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具体的细节。村子里的露营基地，周围星球灯散落在哪里，那块平整的草坪如何整齐地摆满一排排座位，前方大屏幕可别出什么差错。

　　罗明在心里一遍遍过需要邀请的嘉宾，还有来参加第一届夏令营的孩子，那些很可能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他们会爱上星空吗？他们会爱上这里吗？还有孩子的安全，头等大事。

　　他要在大山里的村子办一届星空节，让全国的人来这里看星星。

　　2018年，罗明从湖南省长沙市浏阳市的街道办公室，调来湖南省长沙市浏阳市小河乡做副乡长。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这里偏僻。当他穿过蜿蜒的山路和隧道，站在乡政府门口时，他深知以后对这里的认知，不再只是路过的大片稻田，还有远处绵延的山脉了。

　　小河乡地处浏阳市东南边陲，在罗霄山脉腹地北侧余脉。小河乡与江西省接壤，是浏阳市最偏远的乡镇，距离浏阳市86公里，开车一个多小时，途中可以看到山脉露出的红色。

　　靠着山体的天然庇佑和险要地势，在古代和革命战争时期，这里是兵家常争之地。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天然因素成为小河乡发展的阻碍，让小河乡慢慢沉寂，落在了队伍之后。

　　2014年，小河乡才修了第一条通往外界的柏油路，这件事让新河小学校长卜茂安印象深刻。那一年他结婚，邀请同学参加他的婚礼，一见面同学先跟他抱怨路况，修路挖坑让他的新车底盘满是黄泥。妻子的朋友则是坐着路过的拖拉机进入了村子。

　　这些都只是小插曲，张小公路的建成令小河乡的村民振奋，它意味着打通了小河乡和外界的联络，将涌入无限可能。村民回忆，此前小河乡到更大、更接近市区的张坊镇，需要一个多小时，现在开车只要20分钟左右。以前村里开超市的老人去浏阳进货，要凌晨4点钟起床，坐一天之中唯一一班公交车，行走在唯一一条贯穿全乡的土路上。现在，这些时空的限制消失了。

　　2021年，湖南卫视在小河乡拍摄综艺节目《云上的小店》，通过在乡村开杂货店的形式，聚焦乡村振兴和乡村发展。从那年开始，这里有了第一个网购快递寄存点。罗明每天跟着节目组协调拍摄，直到小学生谢天磊进入视野。

　　谢天磊戴着眼镜，不善言辞，经常张嘴就是一些天文知识和天文问题。他说，太阳质量占整个太阳系的99.86%，你知道孪生星球吗，你知道白矮星什么样吗，月球的年龄多少岁呢。他说，长大了想做天文学家。

　　谢天磊显得格格不入。在小河乡，不足9000人的常住人口大多是小孩和老人，务农和务工才是大人的正经事。放学后，孩子经常在街上疯跑，下雨天山中烟雾萦绕，乡村愈加宁静独立，和外界仿佛更加遥远。

　　而谢天磊的一句话触动了摄影组和乡里的干部，并产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在小河乡建造一座天文台呢？

　　现在的小河乡 姚琦 | 摄

　　经过天文专家的评估，小河乡光污染少视野开阔，符合观星条件，于是为天文台选了四个地点。考虑未来的发展等因素，选址在小河乡新河村。

　　“说实话，建造天文台大家也没有经验，我们也没有建过，怎么实现心里没底。”罗明说。

　　正在乡政府犹豫时，湖南卫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拼多多，听闻来由后拼多多很快做了一个决定，一次性捐赠100万，帮助小河乡建造这座天文台。主持人汪涵激动地在直播时宣布了这个消息。

　　拼多多捐赠的100万成了乡里的定心丸，也成了天文台开工的启动资金。随后乡政府又出资100万保证了天文台的顺利施工。已是寒冬，山里飘雪，室外严寒，罗明要在施工现场不停抚慰建筑工人们，他最常说的一句是：“你们也是建造过天文台的人了！”

　　两个月后，2022年1月4日，“星河”天文台宣布落成。这是湖南省唯一一个建在乡村的准专业级别天文台，总占地面积368平方米，主体建筑占地78.5平方米，有独特的圆锥形构造，由乡村建筑设计师王求安免费设计。

　　顶层是一个可以360度旋转、5米直径的天文观测圆顶，内置一台大口径专业级天文望远镜，晴朗无云的夜晚，可以观测行星、恒星和星云。

　　现在，罗明已经成为小河乡的乡长。他称整个过程“大胆、不可思议、堪称梦幻”。

　　慕名而来

　　8月中下旬，乐乐终于等到一个周末，跟着妈妈来到了小河乡，参观了星河天文台。

　　小学三年级时，乐乐写了一篇作文，详细描述了太阳系几大行星的形态，得了满分，妈妈才知道他对天文感兴趣。这次来小河乡，也是乐乐提议的。

　　夜晚天气晴朗，能见度极高，乐乐背着新买的新特朗130EQ天文望远镜上了山，在天文台附近的观景台准备拍摄。

　　长沙光污染7级，平时能看到一两颗星星已是幸事，现在抬眼就是满天繁星。遗憾的是，摄影装备接口有问题，他没有拍到星体照片。回到旅店，深夜越想越不甘心，他悄悄爬下床，拉开窗户，把手机架在窗台，用30秒的延时，拍出了挂在窗外的银河。银河之下，是小河乡家家户户二层小楼，还有大片绿色稻田。

　　乐乐居住的这家民宿，是林靖今年7月份开的。她35岁，刚刚结束两年上海的工作回到小河乡生活。也是听说拼多多帮助家乡建了一座天文台，吸引了很多游客，她决定回乡开家民宿，挣钱又方便照顾父母和孩子。

　　小河乡旅店和民宿开了很多，新河村只有林靖这一个。民宿就在天文台下方，隔着一条街，生意不算差。夜晚从上方看招牌闪着白色荧荧的光。

　　每天5点钟，林靖起床给客人做早餐，她把炸好的油条、蒸好的馒头、红薯盛在托盘里，摆在一楼的桌上。大厅很宽敞，除了前台，还有另外两间门面被她打通，简单地靠墙放了货架和冰柜，卖一些袋装零食、饮料和雪糕。

　　打扫卫生她还不熟练，长则需要一两个小时。周末13间客房会住满，她便一天花120块钱雇村里的人帮忙。来回上楼下楼一个多月，她说她瘦了十几斤，踩坏了一双拖鞋。

　　林靖在民宿打扫卫生 姚琦 | 摄

　　林靖的家人就住在民宿对面。父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已经认不出女儿，也说不出话，每天坐在一楼的床上，盯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每隔几天，林靖会给父亲擦洗身子。

　　去年父亲摔了一跤，磕到脑袋，住进浏阳市的重症监护室，20多天后捡回一条命，但丧失了行动能力。林靖看看瘦弱矮小行动迟缓的母亲，决定回家照顾老人。

　　林靖也放不下女儿。每次女儿在电话里哭，她就“坐不住了，必须回家，谁挡杀谁”。每个月她都会从上海飞回长沙，再坐车到浏阳。为了省钱，她坐最廉价的红眼航班。

　　她做事风风火火，性子很烈。邻居提议可以开一个民宿，她也觉得这两年来小河乡的游客很多，第二天就买了涂料，找人来砌墙。她很庆幸自己在有钱时盘下家对面这块地，盖了三层小楼。现在，她可以一边开民宿做生意，一边照顾父母，一边站在街上大喊让女儿回家吃饭。

　　用林靖的话说，小时候真的穷怕了。小学时，林靖和姐姐就跟着父母在村里的一家鞭炮厂工作。父亲用黄泥糊住鞭炮底子，用吹风机吹干，母亲将底子刷红，她和姐姐包装。她一直记得烈日当头，母亲沉默地跟在父亲后面，一蹲就是一天，直不起腰。干一天，他们家能拿到20多块钱。

　　15岁时林靖离开家出去打工。先是在深圳的电子厂当品控，每个月工资三千多块钱。一年半后，姐姐告诉她珠海有好机会，她一心想多赚钱，毫不犹豫辞职去了珠海。那不过是一个化妆品直售的工作，需要发展下线才能拿到梦寐以求的粉红色小轿车。困难时她每天只花5毛钱吃饭，最后终于认识到这是个骗局，再次游走在各个电子厂。

　　2013年，林靖离婚，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回到老家，关于这段往事她不愿多提。有次逛街看到有人在转让汽车美容院，她直接盘下。“之前卖化妆品是做美容，汽车美容也没什么差吧。”2021年她关了店铺，再次离开老家，到上海工作。

　　山上板栗和画中飞碟

　　罗贤东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小河乡只有很深的水坑，路边杂草丛生，抽打路过汽车的后视镜。几年过去，鱼鳞坝、叠水坝和天文台成了网红景点，人多时游客车辆堵在家门前，半个小时也到不了村口。

　　罗贤东是00后，发现了商机，毕业不到一年便从外地辞职回乡帮助家人打理民宿。他很喜欢拍视频发在各大平台，今年“五一”拍了一条客人在自家院子里唱歌游玩的视频火了，获得上万点赞。这个夏天他们家生意不错，他准备招人来做前台，解放自己备考公务员。

　　发展小河乡旅游产业，让长沙及其周边城市的人来小河乡旅游，是一任任党委书记延续下来的发展思路。早在七八年前，小河乡就举办了菊花展。随后开始进行基础工程的建设，规范街边稻田、菜地和花园，用统一的栅栏围住，接着治理河道，修建网红坝，铺设走廊供人漫步。

　　天文台在拼多多的支持下建成之后，乡政府继续投入装修，为参观的游客、当地学生和村民普及天文知识。

　　卜茂安在新河村教书10年，现在是新河小学的校长兼数学老师。他记得曾经走访过一个学生家庭。学生家住山顶，土房，家具看起来都很破，父亲生病卧床，家里连电视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电器。学生看到老师来访，既高兴又窘迫，低头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

　　吃过午饭，卜茂安带着学生上山摘板栗，又摘了满满一筐果子。临走前，学生父亲执意要杀一只鸡给老师，卜茂安拒绝了，慌张着告辞。

　　星河天文台成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生还会时常出现在卜茂安的脑海里。过去，这里很多学生家庭条件不好，学校也没什么支持。但这几年时间，教育在小河乡发生了改变，卜茂安说，学校多了很多新媒体设备，课件展示更加丰富，在老师的引导下，学生的想象更加新奇大胆，不断地拓宽知识的边界。

　　每隔一段时间，卜茂安就安排学校活动，依次带领不同年级的学生上山参观这座天文台。

　　一楼展现了星空的梦幻，正中间悬挂“太阳”，下面围绕八颗行星装置，并模拟了它们自身的质量。二楼讲了人类探索太空的历史，摆设了仿制的宇航服。卜茂安喜欢这里，他认为现在的孩子不够吃苦耐劳，希望通过了解航天员进入太空过程的艰辛，培养他们的坚韧和毅力。

　　2022年6月，在星河天文台的“为你读书”图书角，孩子们正在翻看天文书籍。王威丨摄

　　三楼是一个阅读平台。2022年6月，拼多多“为你读书”活动为小河乡捐赠了9000余册新书和体育用品，在这儿为学生举办了读书会。阅读为孩子带来的广阔视野，和天文台眺望星空的愿景，在小河乡不期而遇了。

　　孩子笔下的画也从小河乡的风景变成了飞在太空中的飞碟，它们停留在不同颜色的星体上，为了避免孤单，有时会画上几只火箭。或者那些飞碟变成了潜水艇的样子，停在蓝色的大海上，有绿色的外星人跟坐在窗内的地球人打招呼。

　　今年，卜茂安又为学校购置了更多关于天文知识方面的书籍，他想，就算学生不像谢天磊对天文学如此痴迷，他们也可以在有疑问时从书中获取答案。

　　星空节

　　星河天文台安静矗立在新河村的高处，圆柱形的外观像海上灯塔。早先刚竣工时，天文台四周光秃秃一片。两年过去，有城建公司围绕它建起了露营基地。

　　夜幕降临，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沿着公路溜达到这里，在天文台周围消磨时光。游客坐在草坪的帐篷下喝酒闲聊。有时大屏幕会亮起，播放一些时兴的电影。

　　晚上8点到9点，是天文台开放的参观时间。周庆宇会打开天文台的门，给来参观的游客和村民讲解一些天文知识，无云时带着他们挨个用天文望远镜看月亮。

　　周庆宇刚刚24岁，对星河天文台好奇，来这里做维护。为了搞清天文望远镜的使用方法，她在网上咨询了很多天文界专业人士和爱好者，末了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加一句：“珍惜守着望远镜的机会，看星星是会上瘾的。”

　　8月20日下午5点钟，罗明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没有下雨，天朗气清。小河乡首届（国际）星空节终于宣布开始了。周庆宇站在一旁，听网上认识的“大佬”、湖南省天文协会会长韩巍拿着话筒给在场的所有人分享那些在小河乡拍摄的星空照片：

　　“想想1000多年前我们的古人就站在星空下，望着跟我们同样的银河，这是一个多么梦幻的事情。”

　　星空下的天文台 谢杰丨摄 小河乡乡政府提供

　　拼多多副总裁杨耕身在台上动情发言：“我们为能够在小河乡天文台建设中贡献一点微薄之力而倍感荣幸。这不仅仅是科学知识的传播，也是文化的传承和创新的孕育，更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题中之义。”

　　2021年4月，拼多多提出知识普惠的长期理念，同时发起“为你读书”公益捐赠活动，联合全国各地有影响力的媒体、知名作家、出版社等，向偏远地区的青少年阅读群体送去平价优质的正版图书，为助力乡村文化振兴贡献一份企业责任。

　　两年来，拼多多“为你读书”活动为全国100多所学校捐赠超过30万册图书，其中就包括2022年6月给小河乡捐赠的9000余册图书。

　　夜幕降临，星空夏令营开始。30多个孩子围着韩巍，听他讲太阳系的知识，时不时举手问一些天文问题。

　　在办第一届星空节之前，汪涵问过罗明：你要把星空节一届届办下去吗？罗明点头。

　　“这很难，我们打算一两年举办一届，每一届都得有不同的主题。但是天文台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育和科普，如果教育的作用没起到，也没有意义嘛。”罗明说，“归根结底，还是要用文化和教育，让充满希望的下一代带动小河乡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