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和“权力”这两个词总是有人用错,一字之差,涵义却判若云泥,可见平时我们对他们是多么的不重视。电影《波斯语课》为观众讲述了二战这场人类浩劫大背景下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故事。电影里的波斯语课固然是假的,但影片却实实在在地给我们上了两堂关于权利和权力之间相互作用和相互关系的社会学课。
权利就是置于法律保护之下的人的利益,想要享受权利首先你得是人。纳粹铁蹄之下的欧洲被狂热的种族主义席卷,虽然好像还有法律,但犹太人却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自然也就相应的失去了一切尊严和权利。本片主人公,一名犹太小伙本来命在旦夕,结果阴差阳错被当成了波斯人,从此以后,他自称雷扎当上了上尉的波斯语教师。而事实上,他对波斯语根本一窍不通,就好像进了宫成了小桂子的韦小宝,为了活下去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雷扎没有资格奢望更多的权利,他得一边躲避一直怀疑他身份的士兵马克思的各种试探,一边编造一门语言在上尉面前蒙混过关。伴随着上尉的信任和依赖,他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也藉此见证了纳粹肆意杀戮的真相。作为人的权利意识开始在雷扎心中苏醒,给意大利青年送食物,撕掉布娃娃身上的犹太标识,这些举动都标志着雷扎从胆怯求生到觉醒抗争的意识转变。
雷扎在被迫编造单词的时候手边刚好有一份集中营名单。他灵机一动,把这些名字改头换面变成了“波斯语”的单词。他通过一张张生动的面孔记住了这些名字,又把这些名字变成单词永远记在了心里。被解救以后,雷扎在盟军军官面前一一背出这些名字,直至泪流满面。这些鲜活的生命被战争残忍地抹去,而直到此刻,雷扎才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作为人的权利还给了他们。这一刻让人想起了《芝加哥七君子》的片尾,同样是在战争中消逝的生命,同样的不为人所知,虽然已经死去,但当他们的名字被念出来时,我们知道,他们应该并且正在被活着的人铭记。
如果说关于权利这堂课在电影里的讲述难免显得有些悲壮,那么关于权力的另一堂课则处处充满黑色幽默的意味。醉心于学习波斯语的上尉在战前原本是一个厨子,他一心希望胜利之后能去德黑兰开一家餐厅。这里暗含了一个反讽:骄傲的元首一直四处宣称他们是纯种的雅利安人,但其实人家伊朗人才是。
处于权力位置的上尉和其他手握权力的人一样,看上去一丝不苟、不怒自威,但实际上外强中干,自己的脑子早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他要求进入集中营的犹太人名录登记一定要工整,但当雷扎把这些名字变成“波斯语”单词欺骗他时,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权力对于权利的漠视终将他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后来,上尉竟然深深陶醉在这门“波斯语”中,还用它写起了诗。或许上尉在这些陌生的发音里找回了一丝久违的人性,或许他只是在学习中获得了由衷的快感,不管怎样,他和雷扎之间的权力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反转——他由控制者变成了被控制者。面对雷扎的提问,他竟然胆怯和羞涩得像个差学生,甚至最终对雷扎产生了某种难以名状的依赖感。
电影不仅对于权力的虚弱给予了不留情面的讽刺,还对权力的另外几个特点进行了详细的展示。
首先就是傲慢。本来一根筋的马克思好心提醒上尉雷扎的波斯人身份可能有假,结果他不说还好,说完反而坚定了上尉袒护雷扎的决心。日常工作中,我们似乎偶尔遭遇过类似的尴尬。当你好心给老板提意见时,老板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意见本身,而是“你觉得你比我聪明是吗”;其次是多疑。权力的多疑导致它特别欣赏举报和告密的行径。片中的上校指挥官一副气度非凡、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当听说上尉要告诉他一个关于他的不雅传闻时,双眼立刻放出猥琐的光芒——谈工作不用着急,但如果是告密,大门永远则为你敞开。不过,影片也警告人们,告密也要分时候。只有马克思这种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在纳粹仓皇落跑的时候还在举报上尉,那时等待他的只能是一句不客气的“滚蛋”。
权利和权力,一个要抗争,一个要剥夺。电影《波斯语课》围绕着雷扎和上尉两人的位置和关系变化,对上述两个概念进行了具体而全面的阐释和解读。片中,两位主角最终的命运归宿也是电影想要告诉人们的:为应得的权利而抗争者,哪怕弱小,终会获胜;而手握权力者,如果心中没有敬畏和慈悲,恐怕不仅保不住权力,连基本的权利也将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