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七旬的陈彦娴翻看着老照片,讲述当年故事。资料照片
陈彦娴(后排左一)和一起上坝的同宿舍姐妹。资料照片
出河北围场县城,驱车向北,地势渐渐抬高。
天光云影下,浩瀚林海连着广袤草原,河流湖泊星罗棋布。眼前是塞罕坝机械林场,坐拥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林。
穿过一条林间小路,道路七拐八拐。“等等,这儿该不是‘沙胡同’吧?”车上,75岁的陈彦娴发问,得到旁人肯定答复,她会心一笑。
陈彦娴在林场工作了一辈子,当年这条路弯道多,两旁都是沙丘,走在路上,如同穿梭在沙子堆成的胡同里。如今,这里早已是郁郁葱葱。
“树又长高了,快认不出了。”车窗外,树木飞驰,陈彦娴情不自禁唱起当年的歌谣:“六二年那么呼儿嘿,进林场那么呼儿嘿,知识青年怀着热情,来到塞罕坝,创大业那么呼儿嘿……”
1964年,20岁的陈彦娴在河北承德市读高中,邻居刘文仕正是塞罕坝机械林场场长。
“响应国家号召,种树去!”那年夏天,听闻林场刚成立不久,造林需要人手,怀着“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理想,陈彦娴和同宿舍姐妹们给场长写了一封“求职信”。
过了一个月,收到录用回信,姑娘们背起铺盖卷,坐上大卡车奔赴林场。颠簸了两天两夜,一下车,眼前一片荒凉,连场部都没几间像样房子。“当时住的是仓库、窝棚,喝的是沟塘子水,吃的是土豆和咸菜。”陈彦娴回忆。
姑娘们上坝后,被分到林场苗圃工作,一开始在苗圃浇大粪。“粪桶沉且不说,不仅要忍受难闻的气味,还必须跟上大伙儿的节奏,转着圈儿地倒。”一天下来,姑娘们累得腰酸腿痛、浑身无力。
冬天,坝上气温常常零下40多摄氏度,大风伴着雪花,刮得人喘不上气。林场职工们上山清理残木,为来年造林作准备。大雪没过膝盖,大伙儿背着一根大麻绳,要走六七里地才到山上。男职工负责采伐残木,姑娘们则用绳子将木头绑好拖下山。雪深,没有路,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拖动。
“我们好胜心强,比赛着来,你拖得多,我比你拖得还多,汗水把棉袄都湿透了。”苦干一个多月,从林场领导到普通职工,都对陈彦娴她们刮目相看。
1977年,林场57万亩林地遭遇“雨凇”灾害;1980年遭遇大旱,12万多亩树木旱死……陈彦娴他们重新造林,“那时无论条件多么艰苦、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子劲,就是要坚持下去,把树种好管好。”
半个多世纪过去,当年的小树已长成了大树,荒原变成绿色海洋。
车停在山上的瞭望台,陈彦娴拿起手机拍照。退休后,她的一大乐趣便是回林场转转,看树木长高,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
有人问陈彦娴,如果能重来,还愿不愿意选择在塞罕坝扎根?
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用行动回答过。1976年,陈彦娴的母亲在承德市区给她找好了接收单位,还径自来坝上叫女儿回去。陈彦娴选择留在了塞罕坝,她舍不得这片正在茁壮成长的树林。
“塞罕坝人用青春、汗水和生命换来了这百万亩林海,我们完成了祖国交给的任务,一生为之自豪!”陈彦娴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