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罕坝,流传着六女上坝的感人故事。陈彦娴,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全国都在学习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典型邢燕子和侯隽。一腔热血的陈彦娴,当年19岁,正在读高二,在那股奋进的力量感召下,总觉得自己是否也应该向她们一样,做出一番成就来。
陈彦娴和宿舍其他几位姐妹聊梦想,“要是能像北大荒的女拖拉机手梁军一样,开拖拉机驰骋在原野上,那有多好呀!”
六姐妹一拍即合。
这张珍贵的照片,记录着当年“六女上坝”的感人故事。
陈彦娴的邻居刘文仕,当时任塞罕坝机械林场的场长,听说那里正在大规模机械化造林,何不找一找他?六姐妹商定后,给刘文仕去了一封信,描绘了她们的远大理想,希望能到坝上去造林。
这封信很快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塞罕坝欢迎她们这样的热血女青年。学校老师们对于憧憬梦想的六位女学生,不仅没有拒绝,还给她们开了欢送会。
1964年夏天,承德二中陈彦娴、甄瑞林、王晚霞、史备荣、李如意、王桂珍6名正在备考大学的女高中生,抛弃大学梦,怀着对林场的远大憧憬,不顾家人反对,到了荒漠无际的塞罕坝机械林场当工人。
从承德到坝上,看似距离不远,却在路上颠簸了两天多。两天来,路是越走越清静,越走内心越感到不是滋味。一条土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路上受的苦不言诉,吃不好,睡不好,以为到了坝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缓缓神。谁知,直到第三天下午3点多,终于到了坝上。才发现,坝上的房子总共没有几间,到处是半人多高的野草,风沙大得很,吹的人根本睁不开双眼。一片荒凉的景象,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们面前,姐妹们一下子被惊呆了。
接下来的一幕,却久久温暖着几颗凉下来的心,那就是林场的书记、场长亲自迎接。有时候,感动就一瞬间。那不仅仅是感动,而是对六姐妹的希望和信任。
陈彦娴清楚地记得,第一天,林场给她们吃的是一顿黑面饼和炒磨菇,几人皱着眉头,难以下咽,却看到书记、场长、其他工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她们吃的都是含有麦芒的黑莜面、土豆、咸菜,喝的是雪水、雨水、沟塘子水,有时粮食供应不上,就煮莜麦粒就盐水充饥。
后来,六姐妹才知道,第一天的饭菜,是林场招待贵客的待遇。
六姐妹被分到千层板林场苗圃。“我们不是来机械化造林的吗?怎么会来倒大粪?”姑娘们疑虑重重。苗圃育苗用的是有机肥,赤手拿粪勺掏大粪也成了她们的日常工作。
苗圃育苗是一项技术要求较高的工作,为了掌握好播种时盖土的薄厚和压实度,她们就拿播种用的滚桶和刮板一遍又一遍地练,手臂练肿了也不停。
上坝后不久,迎来了她们在坝上的第一个中秋节。
往年,中秋节都是和家人围在一起吃月饼,说说笑笑过着团圆节。可是,在坝上,不仅没有月饼吃,还要坐在阴冷的大工棚里选苗。工棚的外面,飘着银白色的雪花,银装素裹。若是六姐妹还坐在学校的教室里,面对如此佳景,或许能作出一篇关于雪景的美文来。然而,现实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富有诗情画意。
进入10月,坝上天寒地冻,大雪封门的时候,为了保证苗根不失水,她们还要在泥塘里作业,即使穿着棉袄,也是冻得直哆嗦。
造林任务紧迫,她们不得不加紧时间完成。苗圃育苗是很关键的工作,若苗子不好,怎么培养成参天大树?那时候,每人平均每天选上万棵苗,收工时,腿也不听使唤,腰也直不起来,整个人像僵住一般。用陈彦娴的话说,在苗圃工作的职工,罗圈腿、风湿病都是常有的事。
陈彦娴的母亲心疼女儿,偷偷托人在承德给她找好了接收单位,还亲自跑到塞罕坝做她的工作,希望能回到自己身边。相对安定和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诱惑到陈彦娴,她断然拒绝了母亲,并给母亲做工作,让她继续留在塞罕坝。她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在坝上扎根,则是她一生的选择。
上世纪六十年代,林场交通闭塞,只有一条通往县城的土路,坑坑洼洼。有一年,冬日里大雪封山,再加上林场基本处于半封闭、半隔绝状态,让许久没有与家人联系的六姐妹,眼看着塞罕坝的雪有1米多深,无望的眼神里,还是渴盼着能回家过年。
总场知情后,派了一辆大卡车送行,卡车前面是一辆55马力的链轨拖拉机推雪开道。前面推开了路,后面的路又立刻被狂风卷起的雪埋上。那次,走了一整天,才挪出4公里路。拖拉机掉进雪坑,汽车抛锚。路走不动了,家回不了了。六姐妹含泪望望远方的家,一只手拉着另一只手,踏着深深的雪,摔倒了,再爬起来,眼里委屈的泪花,想掉下来,又憋回去。就这样,一点点摸着黑,返回了林场。
选择林场,选择无悔!
“我先后在林场的粮食所、学校、修理厂、汽车队等单位从事过不同的工作,现在我们的子女又接过了我们老一辈手中的接力棒,继续传承着我们的事业。”陈彦娴说这句话的时候,时光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在坝上,“六女”认为小米饭和土豆是最好的饭食,每每吃土豆时,就会买很多,放着慢慢吃,还因此得了个“土豆”的绰号。
“六女上坝”的故事,感动着许多人。用她们的话说,为了林场的希望,再苦再累,一切都值得。如果再一次选择呢?
陈彦娴说:“塞罕坝!选择塞罕坝,我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