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五千人赴格尔木掠夺草原“软黄金”黑枸杞
保护者还是牟利者? “带头大哥”说的没错:牧民们确实无力保护自己的草原。 阿拉尔村村主任介绍,“我们一个牧民村有30户人家,一户才三四口人,却拥有60多万亩草场。根本管理不过来。” 一位牧民说,开始他们选择报警,但公安局回复“(采摘的)人太多,警力不够。”“比如今年,五千人涌入草原,300多万亩,出动了20辆警车,完全不管用。” 从去年开始,很多牧民把希望寄托在另一群人身上——有人想要承包他们的草场。 渔水河村村主任曾经的想法是,“承包商租赁了草场,里面的资源都是他们的,他们就不会让外人进入,他们有序采摘,就可以保护草原。” 去年10月起,牧民们就陆续把草场枸杞采摘权承包给商人,条件是:他们有黑枸杞的采摘权,要保护好草场不被破坏。 以渔水河村为例:拥有80万亩草场,27户牧民,其中17户把草场承包了出去,“剩下10户没承包,是因为地里没有黑枸杞。”阿拉尔村有60多万亩草场,承包出去的超过20万亩。 一位承包商出示了一份《草原野生黑枸杞地租赁合同》,合同有一条规定,“租用方必须做好租赁范围内的生态环境保护和水资源的保护。” 牧民们表示,“承包只是为了保护草场,不是为了收钱。”一份《租赁合同》上可见,两万亩草场,一年的承包费仅为一万元。 一位承包商也承认,“我租的一万多亩草场,第一年免租金。”“我们是保护草原的,只是适当地获得一点个人利益。”承包商道尔吉说。 道尔吉口中的“适当”是比较惊人的。 承包商陈强(化名)算过一笔账,他承包的一万亩草场中,黑枸杞有两千亩,每亩可产20公斤。根据今年市价,除掉草场围栏、灌溉、人力成本100万元,可盈利超过500万元。 承包商们在草原周围拉铁丝网、挖深沟,还雇佣人员看管。陈强配了五辆车用来巡逻,有一辆是霸道。 后来有牧民发现,“承包商名义上是保护草原,实际上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 这位牧民说,挖深沟本身就是破坏草场,另外很多承包商会给黑枸杞施肥,喷农药。“施肥会造成草场板结,喷农药会杀掉草原的昆虫和动物,这破坏了草原的生态链。” 最令牧民们气愤的是,有些承包商为了增加黑枸杞密度,居然把草场的其他植被全部清理,只留下黑枸杞。在金鱼湖,一些草场已经变成了耕地,里面被过滤得只有黑枸杞一种植物。 失控的草原管理 被采摘者用尖刀扎伤的王元君,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片草场和上面的黑枸杞,究竟是该属于谁的。” “草原的黑枸杞是天生的,不是你的。”受伤之前,抢摘者向他抛出了这样的话。 “草原的野生资源属于国家所有,野生的黑枸杞也属于草原野生资源。”格尔木市草原工作站的官员冶金孝说。 在格尔木草原牧民持有的《青海省草原承包经营权证》上,承包草原用途为“从事畜牧业生产”。也就是说,牧民只拥有草原的使用权,对草原上的资源并不具有拥有权。 现实情况是,没有野生黑枸杞资源拥有权的牧民,把它的采摘权“承包”给别人了。 记者发现,一份2013年格尔木市政府出台的《格尔木市野生黑果枸杞采摘管理暂行办法》中规定,对黑枸杞可以“适度采摘”,但是“采用采摘证管理办法,申请采摘证书的要提供草原承包经营者和使用者才有权申请。” 而根据青海省2012年出台的《青海省草原承包经营权流转办法》,承包商也不符合承包经营权流转的受让条件。就是说,承包商不属于承包经营者,也不属于使用者,不符合采摘黑枸杞的条件。 “最初,政府是不允许(我们)承包的,但后来发现越来越多的野生黑枸杞被盗采,留下很多坑洞,严重破坏了草原生态,就默认了承包行为。”承包商周正说。 格尔木市林业局一位工作人员也证实,“直到现在,上面也没有明确说承包黑枸杞草原是合法合规的。” 让部分牧民气愤的是,既没有法律法规支持这种承包行为,又没有政府部门出来监督、管理。“规定成了一纸空文。”对于数千人掠夺大军的抢摘行为,当地政府部门虽然也调动了力量,但同样收效甚微。 林业局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从8月中旬开始,格尔木市林业局、森林公安、(涉及的)乡镇派出所、农牧局、镇政府都参与“劝退”抢摘者,“但根本没效果”。 8月27日,格尔木市公安局出动二十多辆警车巡逻,制止抢摘队伍。据格尔木市政府网站公布,截至8月28日,已经控制22名抢摘者,拘留3人。 多部门联合行动,也没有震慑到抢摘大军。参与行动的一位政府工作人员说,8月26日,为堵截抢摘者,包括公安在内的400多名执法人员在一个路口设置了关卡。而抢摘者们开着五百多辆摩托车,分两拨冲击关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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