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债务危机考验欧洲一体化机制

原标题：希腊债务危机考验欧洲一体化机制

□程卫东

希腊债务危机自爆发以来,已不只是单纯的债务问题,其影响也超出了希腊的范围。欧盟一直试图在欧盟的框架与机制下,寻找解决希腊债务危机的方法,但七年过去了,虽然欧盟创新了机制,数度帮助希腊渡过暂时的危机,但希腊依然深陷债务危机之中,希腊如何走出债务危机,依然道路不明、前景不明。在这种情况下,希腊与欧盟及部分成员国之间以及欧盟其他成员国之间,出现了诸多分歧与争议。这些分歧与争议既是对欧洲一体化的重大考验,也充分暴露了欧洲一体化的深刻危机。

当以希腊债务危机为核心的欧洲债务危机发生之始,欧洲人突然发现,在欧洲一体化的机制之中,并没有现成的救助工具可用,欧盟也没有为应对债务危机做好制度上的准备。面对必须解决的债务危机,欧盟经过多种尝试,出台了以加强经济治理为中心的救助机制,爱尔兰等国家在救助机制的帮助下陆续走出了危机,但是希腊债务问题则一直未能得到有效缓解,危机依然如故。对于此种状况,希腊与其主要债权人欧盟及部分成员国分歧加大。希腊认为欧洲以紧缩与改革为前提的救助机制不能发挥有效作用,而且使得希腊经济每况愈下；而欧盟,特别是德国,则认为希腊改革措施不力,未能有效履行其改革的承诺,未能实施有效的改革措施。在新一轮救助条件方面,希腊与欧盟更是分歧严重。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倡议公投,使得希腊与欧盟以及与希腊债务危机相关各方矛盾公开化,并使希腊债务危机问题与民主、欧洲团结、退出欧元区与欧盟等因素交织在一起,希腊债务危机实际上已成为考验欧洲一体化的一块试金石。欧洲能否经受住考验、希腊债务危机何去何从,对欧洲一体化的影响将是根本性的。

希腊债务危机对欧洲一体化的根本性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希腊债务危机影响欧洲各国及其人民对欧洲一体化的信心与信任,从而影响欧洲各国及其人民对欧洲一体化理念的认同。

战后欧洲一体化帮助欧洲实现了欧洲国家之间的和平与欧洲整体的繁荣,虽然在欧洲国家与人民之间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欧洲一体化成为欧洲一项共同的事业。欧洲人认识到欧洲国家只有团结起来,只有通过一体化,才能确保欧洲的繁荣与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欧洲一体化一直致力于在欧洲各国人民之间建设一个日益紧密的联盟,并创设了欧洲公民身份。

但是希腊债务危机充分暴露了欧盟成员国之间以及欧洲人民之间的巨大分歧。很显然,欧洲公民身份与各成员国公民身份之间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欧洲公民之间的感情与认同远远不及各国家之内公民之间的感情与认同。希腊债务危机使欧洲人认识到,欧洲人首先是一个国家的公民,其身份、利益与前途首先与本国息息相关。在危机期间,希腊人民饱受危机之苦,生活受到极大的影响。而对于这种状况,其他欧洲国家与人民并未对希腊人民抱以兄弟般的同情。希腊危机期间出现的各种观点、行为、争议与分歧,使得各个欧洲国家及其人民认识到,在发生重大危机的时候,欧盟能否给予必要与充分的救助、能否帮助各国走出危机以及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提供帮助,尚属未知。欧盟、欧盟成员国身份并不是解决欧洲国家危机的可靠保障,最终还需依赖各国自己解决各自的困境。如此,则各国,特别是小国对欧盟的信心与信任将会大大折扣,欧洲一体化事业的向心力与凝聚力或多或少将会受到影响。

其次,希腊债务危机使欧洲认识到欧盟所谓的超国家或后国家的机制未能经受危机的考验,未能超越国家利益的制约,欧盟还需进一步探讨新的机制。

希腊债务危机表明,国家及国家利益,仍然是欧洲一体化最为根本的背景与制约,一体化并没有将各国利益完全融为一体,未能建立起超越民族国家的机制与共同利益。只有在符合国家整体利益的情形下,欧盟各成员国才有意愿与可能承担一体化的成本。而在该成本超出国家利益的情形下,一体化将举步维艰。

希腊债务危机及由此产生的希腊离开欧元区甚至欧盟的种种观点与方案,都是在各种利益权衡的背景下被考虑。当然,相比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欧盟成员国之间团结的考虑、相互帮助的考虑,仍然超出一般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是,这种差别仅仅只是程度上的差异,而不是根本性的不同。欧盟成员国愿意向希腊提供救助,最重要的考虑还是希腊的退出可能会严重损害欧洲一体化事业的整体利益,因此,欧盟在提供救助的同时,也对希腊施加了更多的限制。

希腊债务危机表明,欧盟目前的超国家机制还存在着重大的缺陷,还不足以实现欧洲一体化的宏伟目标,也不足以解决欧洲面临的各种问题。欧洲还需要在现有的基础上继续探讨一体化的可能路径与机制,还需要不断创新与政治一体化相适应的机制。欧洲一体化未来在根本上还是取决于欧洲是否能找到这样一条路径及与之相适应的机制。

希腊债务危机成为欧洲一体化进程中一道深深的裂痕,这已成为无法抹去的事实。这道裂痕考验着欧盟、考验着欧洲一体化。从短期来看,欧盟能否经受住考验,取决于欧盟以及希腊处理裂痕的方式。但是从长期来看,欧盟及欧洲一体化的未来取决于欧盟能否找到解决希腊债务危机所暴露出的欧盟内在的深刻矛盾,即解决超国家的一体化与主权国家的制约之间矛盾的路径与方法。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法制日报)

关键词：欧洲一体化，债务危机，希腊，成员国，债务问题，欧元区，宏伟目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