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虽去 风范长存——追忆可敬可亲的成思危先生

成思危先生7月12日早晨远离我们了！他是中国民主党派的一面旗帜，心胸博大，卓识远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集政治素养、科学管理、经济理论于一身，智慧卓绝，伟人也！他常说天道酬勤，这是他一生奉行的座右铭，也是对后辈我们的谆谆教导。如今，他人已去，但音容笑貌尚在眼前。

中国经济社会建设逐步展现出巨大的成就，从超大城市到四线城市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交通运输繁忙有序、人来人往生活安定而充实。与此同时，暴露的矛盾也越来越多，需要攻坚的区域也越来越难，城市之外广大农村的相当大部分还处于贫困或需要帮扶的阶段。成先生说“发展现代经济的核心是金融”、“民建应在金融、风险投资、非公经济、科学管理、社会保障等五大优势领域做好建言献策，形成品牌”。成先生并在民主党派的位置上励精图治，亲自研究和推动了很多切合实际、有适度前瞻性的金融改革和创新，他也赢得了“中国风险投资之父”、“创业板之父”的美誉。

成思危 资料图

2003年秋天，在成先生的直接关怀下，我调入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委员会调研部工作，时年35周岁，是民建系统最年轻的处长。一年以后民建常委会议决定，我兼任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财政金融委员会秘书长。感戴民建会及成先生对我信任、委以重要工作，我在这两个岗位上也默默耕耘至今，今天做一些点滴回忆。

2004年，他积研究成果认为：商业银行加快商业化改革步伐，经营重心向大城市、大行业、大企业、大项目集中，贷大不贷小、贷城不贷乡，彼一时期恰逢监管层要求部分中小金融机构退市，叠加了这些撤并、调整和清退使得广大的中小企业和县域经济难以得到生存发展所需要的资金支持，基层金融已经开始空洞化并趋向严重；另一方面，金融资源呈现几何级数增长，在正规金融以外积聚了大量的民间资金，他推算大约为9000-10000亿元，占到GDP的7%左右，使得填补基层金融空白有了可能。据此，他提出应在城市发展社区银行、在农村发展村镇银行，统称为社区银行（Community Banks）。彼时这个概念何其新颖！随后召开的民建八届三种全会期间，在他说明、阐述下，民建中央确定将“发展社区银行，完善金融服务体系”等3个题目作为来年的重点专题，为此成立了专题调研组，时任民建中央副主席陈明德为组长，民建会员武胜利、杨蔚东、钟瑛等为主要成员，历经大半年在各地开展调研工作，我有幸参与其中并作为主执笔人起草了专题调研报告。来年，我们出版了《社区银行研究文集》，成先生亲自做序，他写道“我一直推动发展社区银行一事”、“我一直主张金融服务业要有民营资本进入”、“我最关心中小企业融资环境的改善，所以倡导社区银行的建设”；民建中央亦向全国政协十届四次会议提交了大会提案。于今社区银行已然出现在中国的大地上，告慰着成先生的心愿。

2006年，他说“尽管非公有制经济在我国已经取得了迅速的发展，但我在研究工作中仍然深感有关的资料不全和数据不足，难以进行系统的分析并提出切实的建议”。因此，他在促成中国人民大学建华研究院成立之初，就提出编辑出版一部《中国非公有制经济年鉴》，并构思《年鉴》分为法律法规篇、研究报告篇、国外情况介绍篇、统计数据篇。他亲自出任主编，欧新黔、萧灼基、辜胜阻、陈雨露为副主编，王利平、王利明、王惠文、王黎明、刘青平、朱岩、李晔鸿、赵静、晓亮、符国群、黄勇、戴建中为编委。那个夏天在中国人民大学的一间会议室里，窗外晴空朗朗、绿树茵茵，成先生映衬在彼时美好的时光里主持编委会议。期间，他忽然对着我说：“李晔鸿，第四部分统计数据篇的工作，没有问题吧。”李晔鸿是我的曾用名，我边思考边回答：“非公有制经济包含很多主体，归不同的政府部门管理，各部门的统计口径和统计指标并不一样，因此简单的加加减减行不通哦。”然后我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编委会议，所有编委的认识必须得到统一，我大声回答：“但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成先生说：“好。那就散会。”成先生的信任给了我们莫大的工作动力，随后的小几个月，王惠文、赵静和我三人小组多次分头和集中跑部门要数据、分析数据、确定第四部分统计数据篇的编辑方案，在这个过程中，王惠文有一个时间较长的出国任务，赵静忙于报社的一个新任务，我就带着王老师的两个博士生一起工作，每隔十天左右给成先生发送电子邮件汇报进展，成先生通常回复：“好。继续努力。”在成先生带领、大家共同努力下，来年沉甸甸800余页的《年鉴》出版了，这是中国第一部关于非公有制经济的统计年鉴，现在仍为各大网站评论为“收集、分析及对比各种有关我国非公有制经济的数据，形成比较系统及准确的统计资料。”我们这些编委内心无比感动，我尤觉此生值得。

2009年夏天，民建中央派我去贵州省毕节地区黔西县挂职。那时候成先生已经卸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和民建中央主席职务，依然关注经济金融研究、情系民建。他出面为我送行，殷切地说：“民主党派响应中共中央和中央统战部的号召，帮扶贵州毕业地区的1市7县，我考察以后提出民建帮扶黔西县。随后民建中央出台扶贫工作指导意见，加大帮扶力度，打造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基地。这些年情况好起来了，我很想去看看。”我将成先生的嘱托记在心里，在挂职10个月的时候，经请示民建中央，以黔西县委县政府的名义邀请他故地重游，考察帮扶进展；并请示了相关领导，将民建中央财政金融委员会2010年全体会议放在黔西县召开，邀请他出席会议。成先生在县里的几天非常高兴。他不顾山区工作的劳苦，驱车几个小时去新仁乡化屋村小学看望孩子们，远远地被孩子们稚嫩而朗朗的读书声所吸引，心情急切地大踏步地走过去，却不慎被教室地面的坑绊了脚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视察了民建中央援建的小学校项目、小水窖项目、基础建设项目，连续几个小时听取毕节试验区工作情况汇报和民建帮扶工作情况汇报，连续几个小时出席民建财金年会，他带去中华思源扶贫工程基金会的同志还做了捐款。

成先生说：我想做一个银行，一个学校，一个慈善基金。如今，在他的开创和推动下，社区银行得以创立并不断新增，人民大学建华研究院和民建建华企业家课堂一直悄然工作，中华思源扶贫基金会屡次获得国家级奖项。

成先生伟人大德，仍不忘记关心身边的人。他的时间是秘书在一个月以前就基本安排妥当的，以分钟计算。但是有一天忽然秘书通知我去成先生的办公室。我走进去的时候，他端坐在桌前，说：“今天迟到了，用这点时间和你谈谈。你得生小孩儿啊！”我哑然失笑，说人各有志，不必操心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听到这个答复，成先生忽地站起来，用手指住我，说：“你不能违反天伦和人伦啊！”回想起来，这是前后12年来我所见成先生唯一的一次生气。

后来，时任常务副主席张榕明也两次找我长谈。感念领导人如此地人文关怀，我在40岁的高龄去怀孕生子了。9个月以后我顺利产下一个儿子，成先生闻讯哈哈大笑，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李晔鸿昨天生了一个6斤6两的大胖小子！”并打电话给我说：“叫唐天赐吧！等他长大了告诉他，名字是我给起的。”

2015年5月份，中国科学院虚拟经济研究所一位同志打电话给我，商量一个课题的事。因为不认识这位同志，就问她怎么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她说：“成先生交代的：有问题找李晔鸿，她会帮助你。”回想曾经有一位国际知名的风险投资家应成先生邀请来国内贵州考察，我陪同了两天，他离开中国之前说：“成先生说，有问题找李晔鸿，她会帮助你。”而我，何德何能，竟得先生如此之信任！

毕此，悲恸嚎哭。纪念我心目中，万亿中国人心目中可敬可亲的成思危先生。

关键词：民建，年鉴，先生，帮扶贵州，社区银行研究文集，中国非公有制经济年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