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经典我们还缺啥

原标题：翻拍经典，我们还缺啥？

从上周首映以来，徐昂执导、何冰和韩童生等人主演的《十二公民》在观众间引起不小争议。尽管该片曾在去年的罗马电影节斩获大奖，但中国观众却对该片提出了诸多疑问：要不要翻拍美国《十二怒汉》，该不该这样翻拍？从1957年美国电影《十二怒汉》上映以来，美国、俄罗斯、日本和中国都已翻拍过，现在我们选择1957年美版、2007年俄版、2014年中国版这三个观众较熟悉的影片进行回顾和梳理，看看中国电影人的改编和前人有何异同。

1957年上映的美国电影《十二怒汉》，是全世界观众最为熟知的“怒汉”版本，早已成为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该片是米高梅公司制作的黑白电影，是导演西德尼·吕美特的电影长片处女作，也是其电影生涯的巅峰之作。该片主演是亨利·方达、李·科布和马丁·鲍尔萨姆等实力派演员，其中亨利·方达是好莱坞赫赫有名的大明星。

该片故事早已为大家熟知：一个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少数族裔男孩，因被控杀父被捕。十二位上流社会的白人男士担任陪审团，将决定这个男孩的命运。一些对少数族裔和穷人充满歧视的陪审员打算判其有罪，唯有亨利·方达扮演的陪审员，为男孩的清白据理力争。在他的启发和带动下，陪审员们审视了自己不够平等的社会观点，最终一致投票，为男孩洗刷冤情。

《十二怒汉》只用了19天就拍摄完成。除了影片开头和结尾处法院的外景和内景之外，片中主要情节都发生在一个不到40平方米的逼仄小屋内，长达90分钟的戏都聚焦于一个场景中，这是《十二怒汉》开创的影史奇迹。

美版《十二怒汉》的动人之处在于，它出色地向美国观众宣传了美国式民主与法制的关系，宣传了公民义务和美国昌盛之间的关系。

俄罗斯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在2007年执导了俄罗斯版《十二怒汉》。俄罗斯电影人的改编是极为出色的对经典影片的翻拍，也是可以当作教材使用的“外国电影本土化”的改编。

俄版《十二怒汉》的影片开头并非写实叙事，模糊不清的黑白影像将观众带入梦境般的意识流世界，一个在旷野上疯狂奔跑的男孩、一个站在旷野上告诉他要说俄语的母亲、倒毙在血泊中的母亲，燃烧的房屋……这一切闪回而过的影像，鲜明地指出了车臣战争这一历史事件。这名逃命的男孩，被控谋杀了身为俄罗斯军官的继父，12位居住在莫斯科的男性陪审员将要为他定罪。陪审员们企图草率给男孩定罪，但有一人认为男孩无罪。

影片的高明之处是没有对人物身份卖关子，特立独行的陪审员是一位曾经事业生活都很失意的物理学家，他曾希望用专利报效祖国，却为生活所迫，将专利卖给了外国公司。由此开始，影片开始借陪审员之口回溯沉重的历史、剖析当代俄罗斯之痛。

每一个陪审员都会讲述一个完整却离奇的故事，这些故事指向了二战时的纳粹主义、高加索人的自我意识、前苏联共产党的公众形象，影片甚至借由屋顶上丑陋的管道来批判当代俄罗斯的“人情社会”。这些看似不相干的故事却勾勒出前苏联和当下俄罗斯近百年的沉重的历史变迁。

该片的一大创新是没有照抄美国原版的结尾。片中的陪审员虽然最终认定车臣男孩无罪，但导演自己扮演的2号陪审员，提出了比定罪更为复杂的问题：男孩在无罪释放后，如何安全地生活下去？为此他要求在座的陪审员一起找出杀死其继父的真凶，并负担其日后的生活。对此，曾经嚷嚷着要伸张正义的陪审员都开始推脱。人们发掘了真相，却无力面对真相；人们主持了正义，却无力解决复杂的现实问题，这是俄版改编比美版更为深刻之处。

中国版《十二怒汉》的正式名字为《十二公民》，导演徐昂是北京人艺的青年话剧导演，何冰和韩童生等主演也是话剧舞台上的常客。

《十二公民》讲述了一群大学生家长在大学模拟法庭上扮演陪审员的角色，他们因为一个虚拟的20岁富二代杀父案展开讨论。已有很多人拿《十二公民》和美版《十二怒汉》作对比，所以此次我们把它和俄版作对比。首先是两部影片陪审员讨论案情的地点都发生在学校内，且都发生在学校里一处类似仓库的空间开阔的房间内；其次是两部电影都在借陪审员之口，痛陈各自国家面临的复杂现实问题。

《十二公民》最有“中国特色”之处便在于，美、俄版本都用电影对抗“恃强凌弱”，都涉及了少数族裔问题，都在替社会中的弱者争取同情和正义。中国版则要由生活艰难的出租车司机、受人欺凌的小卖部经营者、曾经的冤案当事人、只会耍嘴皮子的小市民和饱受地域歧视的外来务工者等人，共同为一个生活处境更为优越的“富二代”洗刷冤情。

《十二公民》最终探讨的问题，并非陪审员制度的优劣，并非法律和正义的关系，而是人如何保持理性，自身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如何为另一个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脱罪？虚拟的陪审团中的陪审员如何克服“仇富”心理，来理性地接纳没有杀父的“富二代”？

如果说俄版中的陪审员们讲述的是历史和现实，那么中国版展现的则是社会各阶层都沾染上的怨气和不满。像歧视河南人、大款和女大学生恋爱等符号化的社会问题，虽无更多的深度可言，但它们凑在一起，足以拼成一幅中国当代社会的写意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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