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要涨房租了。”这是孙家涛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在北京一家咨询类外企工作的他,现在月收入虽然有7000多元,但他也在为房租上涨而头痛。
孙家涛经历过的最悲情的一次房租涨价遭遇是,有一天加班至深夜回家,因电梯停电,只好走楼梯,好不容易爬到20楼,却发现走错了单元门。当他终于爬上20楼的出租屋时,恰好遇到房东,房东当头一句话就是:“下个月,要涨房租了啊!”
孙家涛对法治周末记者回忆说,当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有一种很真切的悲从中来的感觉。从那以后,我最痛恨听到这句话。”
但不管孙家涛如何痛恨,房租连续上涨却是不争的事实。
据北京市统计局近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13年9月,北京居住价格同比上涨4.1%,其中住房租金上涨4.5%。这意味着,北京住房租金自2009年3月到2013年9月已经连续55个月上涨。
如今,在北京CBD周边一居室的月租金均价在8000元至1万元,周边四环外的望京一居也达到了月租6000多元,稍微远一些的劲松也超过4000元。二环内的一个小隔断,月租金在1500元左右。
上海因为近日自贸区挂牌成功,物业租售价格已全面上涨。2013年9月,上海房屋租赁指数环比上涨0.73%。截至9月,上海房租已连续上涨39个月。
广州9月份的房屋租金也仍然呈现上涨的趋势,每月46.6元/平方米的租金创下了今年的历史新高。
留下还是离开?
因不堪房租上涨,孙家涛最近开始在地铁八通线的通州果园附近找房子,准备过段时间搬家。
“现在住得虽然离公司比较近,但实在太贵了。住得远一些,可以便宜一点。”孙家涛说,果园虽然离单位很远,但每天可以从八通线转1号线,再转13号线上下班,也算是交通便利。
2011年硕士毕业之后,孙家涛选择了留在北京。留京的3年里,孙家涛经历了3次搬家,原因都是因为涨房租。“房东最多只签一年的合同,到期了就要求涨价。这3年我的工资也涨了,可是赶不上房租和物价上涨的速度啊。”
孙家涛表示,自己身边有些朋友已经萌生了逃离北京的念头,自己还在坚持。
实际上,有些人已经逃离了北京。
2012年,来自湖南张家界的张培岭因不堪种种压力,放弃了月收入8500元的北京工作,和女友一起回了老家。临别时,他满腹伤感地修改了自己的签名:
“五年租房两茫茫。不辞职,自难忘。天天涨价,无处话凄凉。纵使离去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见双亲,倚门望。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黑中介,北京殇。”
至今,这首道尽北漂一族在北京租房窘境的词,依然盛行网络,被网友们传诵。
“房租飞涨,你还愿意待在北京吗?”在新华网发起的相关调查中,有100多人选择了“房租疯涨负担太重而选择离开”,只有零星的几个人选择“留下”。
今年北京“国五条”细则出台后,僵持的二手房交易,带来了租赁市场的房源增加,可房屋租金价格未降反升。连涨了55个月的房租市场,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令承租人哀叹不已。
研究生毕业后就开始租房的李岩,已经做了3年的租客。每到6月,她就会莫名恐慌,因为租约到期,房东又该涨租金了,“要么搬,要么留,这是个两难选择”。这一次,因为房东准备把房子给儿子做婚房,她只能搬家,在“毕业季”里加入抢房大军。
第一次,经纪人带她看了一套东四环里的40平方米的一居室,没有客厅,进了门就是厨房,卫生间也小得容不下两个人,可和房东谈了半天,3300元的月租金一分不降。出门后,经纪人就直言:“姐,您给的价位估计只能在通州勉强找到套小一居,要么再加点钱,要么合租吧。”
迫于无奈,接下来的两天,李岩去看了3套合租房。没有家具、没有电器的12平方米卧室,月租金要2200元。稍微看得上眼的一间次卧,简单装修,生活设施都齐全,半年付,月租金也要2500元。“2500元,还是合租房,这个世界真疯了。”
最后,李岩在通州租了套小一居。
越搬越远,越搬越贵
唐家岭曾是蚁族的聚集地,由于3年前唐家岭地区开始拆迁改造,很多曾居住于此的蚁族不得不寻找新的落脚点。
沿北京地铁昌平线向北,史各庄乡、东半壁店、西半壁店、定福皇庄村、沙河于辛庄……这些距离北京市区更远、隐藏在繁华都市背后嘈杂、混乱的村落,陆续成为新的蚁族聚居地。
由于北京整体房租相比三四年前涨幅惊人,法治周末记者采访的大多数蚁族都经历过几次搬家,他们的共同感受是“越搬越远,越搬越贵”。
赵杰大学毕业没几年,是典型的北京“蚁族”一员,他于2011年年底从唐家岭搬到位于北京沙河地铁站附近。
赵杰租住的房间只有不到10平方米,四白落地。狭窄的空间里只放着一个简易衣柜,一张电脑桌及电热水器和电饭锅。
“平时洗澡要到外面的洗浴中心,这里没有洗衣机,没有燃气灶,平时烧开水要用电热水器,做饭要用电饭锅,如果停电了,那就只能去外面简单吃点。”赵杰表示。
赵杰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目前租金每月300元钱,但200元左右的冬季取暖费另算,再加上网费、水电等费用,每月一共要支出700元钱左右,而村里盖得好一点的房间则每月要多出100元到200元。
赵杰在中关村附近上班,每天花在路上的往返时间要4个多小时,排队上地铁就要半个小时,加上洗洗涮涮,每天休息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
相比生活上的不便,让他头疼的是,这里的房东总是找理由给他涨房租,“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房东用全市租金上涨为理由给我涨价,一年跟我说了5次。”赵杰无奈地表示。
今年8月,电影《唐家岭》上映,赵杰和女朋友一起去看了,尽管不是大片,但这是他们生活的写照。
公开资料显示,地铁昌平线沿线村落,至少居住了15万人,其中多数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工资跑不过房租
“其实就租一张床,可租金也比去年涨了25%。”在北京国贸一家公司上班的刘芳芳,月工资不足4000元,与人合租在中国传媒大学的家属楼里。
刘芳芳合租的房间不到9平方米,对放着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共住4人,是典型的群租房。尽管房屋狭仄,只要有一个人下地活动,其他室友只能在床上坐着,可每位房客的月租还是从去年的560元,涨到了今年的700元。
“工资跑不过房租,我们没办法,其他地方更贵。这里住着虽然挤,但起码租床位还是比单间便宜。”刘芳芳说,“学校里安静,出门就是地铁站,上下班也比较方便。”
感受到房租压力的不仅是刘芳芳这样的群租房房客。在北京一家外企工作的白领高岚,也为房租上涨而头痛。
尽管工资从2011年刚入职时的5000元涨到了现在的7000多元,但高岚却没觉得生活改善。“涨的那点工资大部分都花在房租上了。”
“去年的房租还是2300元,今年就变3000元了。到年底肯定还要涨。”高岚说,她最近也在通州看房子,考虑把家搬到通州去。
而因不堪高房租,在高岚之前把家搬到了通州的李岩,新的烦恼又来了。
现在李岩每天要坐一趟公交换两趟地铁。“算上等车,每天至少有4个小时是耗在路上的。上下班高峰期,得等五六趟车才能上去,而且都是被后面的人生生推上去的。”
“我老觉得,如果哪餐吃多了,会被挤得吐出来。”李岩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除了每天经历4小时“囧途”,与朋友们聚会也成了李岩的“奢望”。“我下午6点下班,坐车到约会地点、吃饭,这加起来至少也得3个小时。就算饭后没有其他活动,到家也得23点左右。”李岩说,平时根本不敢跟朋友聚会。“现在通常就只能约在周六,这样才不至于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