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频道 > 国际

曼德拉的“完美秘诀”

来源: 新京报  
2013-06-30 08:45:17
分享:

  1990年6月,刚出狱不久的曼德拉访问荷兰,对上万人发表演讲。

  1994年2月,曼德拉重回罗本岛监狱,对媒体讲述监狱岁月。

  1994年5月,曼德拉宣誓就任南非总统。他任一届后便卸任。

  今年6月26日,曼德拉病重,民众为其祈祷。

  曼德拉无疑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政治家之一。

  他的影响力无远弗届,早已不再局限于非洲而遍及全世界。他在狱中时,1万余名法国人联名向南非驻法使馆发出请愿书,全球53个国家的2000名市长签名请愿,请求释放曼德拉。

  他出狱后获得了诺贝尔奖,联合国将他的生日定为国际性纪念日,联合国秘书长称赞他为“全球公民典范”。每逢他的生日,全球许多地方的人们都会自发组织,为他庆生。

  环视全球政治家,罕有人像曼德拉一样,能赢得不分种族、不分宗教、不分国家人们的一致赞誉。论经历,他不是唯一曾受牢狱之灾的政客;论权力,比他执政国土大、比他掌权时间长、比他拥有更绝对权威的人物,更不在少数。曼德拉赢得全球声誉的秘密何在?

  ●和解之念

  就职典礼邀曾害己之人

  1994年5月10日,世界政要云集南非,曾全球知名的“囚犯”曼德拉,在这一天宣誓就任南非总统。

  参加典礼的,有以色列总统威茨曼,也有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有美国的第一夫人希拉里,也有美国的老对头——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

  这些多年的“宿敌”齐聚南非,只为向新生的“彩虹国家”表示祝贺,向曼德拉表示敬意。

  在参加典礼的宾客之中,还有三个人,他们的心中,则惴惴不安:

  詹姆斯·格里高利,曼德拉坐牢期间的狱警;

  彼得·博塔,镇压黑人最为残酷的前南非白人总统;

  珀西·犹他,1963年审判时力主将曼德拉判死刑的检察官。

  曼德拉不仅邀请曾迫害自己的人来参加就职典礼,而且当着他们的面,向全世界做出了承诺:

  “让所有人得享正义。让所有人得享和平。让所有人得享工作、面包、水和盐分。”

  没有人否认曼德拉为结束南非种族斗争、作为一名“革命者”而做出的贡献,但以宽恕促进种族和解,带领南非和平转型,才是曼德拉最为伟大的成就。

  当曼德拉出狱后,很多黑人都将此视为多年抗争的胜利,认为对白人清算的时刻到来了。白人也担心,占人口少数的他们,会成为“多数黑人暴政”的受害者。

  种族对立情绪根深蒂固的南非,并非没有滑向内战的可能,尤其是在曼德拉被释放后到大选前这一段过渡时期。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南非白人。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宁愿向南非投下一颗原子弹,也不愿意让南非沦为多数黑人统治的国家。”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国际发展学院教授詹姆斯·普策尔对新京报记者回忆起那段时期,南非如同被细线维系的国家,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我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普策尔说道。

  当时,除了非国大和白人政府的国民党之外,以“因卡塔自由党”为首的第三股力量,不断在南非挑起冲突。从1990年7月到1992年8月间,约翰内斯堡非正常死亡人数就有6000多人。

  曼德拉带领非国大以智慧制止暴力行为,并终于在1993年2月与政府谈判达成协议,定于1994年举行首次不分种族的全国大选。可是,就在协议达成后不久,黑人领袖克列斯·哈尼就被一名白人给刺杀了。全南非的黑人都愤怒了,南非面临内战的危险。

  曼德拉又一次以他的智慧化解了危机,他多次强调,虽然暗杀哈尼的是白人,但记下凶手车牌号并报警的,也是白人。

  但一次次的冲突、抗议,使得几乎没有人相信,“一人一票”的普选能够顺利进行。

  “1994年南非大选时,全世界前往南非报道的媒体记者,都以为一场大屠杀难以避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世界史系非洲研究专家乔安娜·路易斯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说,“可是,大屠杀没有发生。”

  ●宽恕之心

  27年监牢让他放下仇恨

  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

  当上总统之后,如何处理多年种族隔离造成的海量侵犯人权的案件,成为了曼德拉的一道难题。

  如果完全大赦,只怕不会令黑人满意;而如果严厉清算,那500万白人必将震动,和平之功,又会毁于一旦。

  于是,曼德拉推行了独特的大赦方式:真相与和解模式。“大赦的前提是必须弄清犯罪真相,”中国社科院非洲研究室主任贺文萍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但搞清历史的目的并非为了清算、报复,目的反而是和解,是宽恕。”

  “这个过程之中,曼德拉居功至伟,他不停地奔走,呼吁国民保持平和、宽恕,彼此和解。”路易斯表示,“他安抚了白人,向他们保证不会有复仇,不会有压迫,法律秩序不会被罔顾或颠倒。没有他,南非从种族隔离到民主国家的转换,就不会如此和平地完成。”

  曼德拉出狱后,曾在好望角发表演说。他说,“我为反对白人种族统治进行斗争,我也为反对黑人专制而斗争。”

  “我怀有一个建立民主和自由社会的美好理想,在这样的社会里,所有人都和睦相处,有着平等的机会。我希望为这一理想而活着,并去实现它。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准备为它献出生命。”

  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法文版翻译、法国学者让·吉鲁瓦诺说,这句话,是曼德拉当初接受法庭判决时的结束语。27年后,他再次讲起同样的话,仿佛那二十七年半的狱中生活,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

  27年的监狱时光,让曾经急脾气的曼德拉变得谦卑温和,也让他真正理解自由、宽恕的含义。

  “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

  “我明白,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一样,必须获得解放。夺走别人自由的人是仇恨的囚徒,他被偏见和短视的铁栏囚禁着。如果我夺走了别人的自由,我也不享有真正的自由。压迫者和被压迫者都被剥夺了人格尊严。”

  在那些对立情绪一触即燃的日子中,在黑人们怒吼要复仇的日子里,曼德拉给全世界上了一课,演绎了什么叫做“文明的宽恕”。正如南非大主教、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图图所说,曼德拉是象征和解的全球偶像。

  抗争容易,仇恨也不难,难得的是,在经历过压迫、不公、甚至伤害之后,却能够放下仇恨,宽恕别人。

  ●不恋权力

  声望最盛时毅然卸任

  我已经演完了我的角色,现在只求默默无闻地生活。我想回到故乡的村寨,在童年时嬉戏玩耍的山坡上漫步。

  在曼德拉的时代、乃至如今,一国领导人为保住政权,打压反对声音、修改宪法等并不罕见。但一度居功至伟的曼德拉并没有如此。

  1994年当选总统后,很多人认为,当个终身总统是补偿曼德拉多年牢狱之灾的唯一方式,拥戴他如此的南非人不在少数。而在执政期间,曼德拉的确是一名卓有成效的总统,他完全有理由长期执政。

  5年任期内,曼德拉成功维持了南非的和平稳定,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黑人和白人之间的对立。

  曼德拉从自己身边安排白人保镖开始,一点一滴地做着和解工作。他邀请前白人总统德克勒克担任副总统,并在1995年南非橄榄球世界杯后,赢得了多数白人的心。

  对于南非黑人来说,橄榄球是白人专属运动,是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象征。主要由白人组成的南非橄榄球国家队也遭到黑人抵制。

  “体育的力量无与伦比,它能激励人民,团结人民……要打破种族藩篱,体育的力量胜过各国政府。”曼德拉深知体育的力量,因此,在当选总统之后,曼德拉就决定利用橄榄球世界杯来化解南非种族对立情绪。

  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曼德拉促成南非成为1995年英式橄榄球世界杯决赛举办地。

  他以一己之力,说服非国大内反对派,还亲自接见南非橄榄球队队长,激励他们赛出好成绩。

  橄榄球队队长也提出了“一支球队、一个国家”的口号,南非黑人和白人,第一次拥有了共同的荣誉感。

  曼德拉的积极参与,也令越来越多的黑人加入了为国家队加油助威的队伍。后者一路杀进决赛,决赛那天,曼德拉还穿上了球队6号球衣,球队士气大振,最终一举夺魁。

  将这一历史过程记录下来的英国记者卡林说,正是在1995年6月橄榄球世界杯那次震撼人心的决赛上,曼德拉真正成为整个南非的“国王”,无论黑人还是白人。

  除了收获了白人的支持,在曼德拉任内第二年,连续多年经济负增长的南非,首次实现经济增长。整个南非社会趋于稳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曼德拉谋求连任,甚至一直在总统之位上待下去,也未尝不可。

  “但曼德拉却做出了和其他一些非洲领导人不同的选择。”路易斯说。

  1997年,79岁的曼德拉宣布辞去非国大党内主席的职务,并表示不会在1999年谋求连任。

  当人们问他为何不继续竞选时,他说他不相信一个年近八十的人,还有精力去涉足政治。他将担子交给了年轻的姆贝基,并一再向公众表明,“他比我这个老头强。”实际上,此时的曼德拉,身体依旧健康。

  “他不汲汲追求权力巅峰,也不想永远将权力握于手中。”路易斯说,“这和诸如穆加贝等非洲领导人形成了强烈对比,他一度也被视为非洲英雄。”穆加贝从1980年开始,一直担任津巴布韦国家元首至今,今年已经89岁高龄。

  “放弃连任,令曼德拉赢得了更多尊重和爱戴。”路易斯说。

  普策尔则认为,曼德拉放弃权力,是因为觉得自己在政坛之外,反而可以做得更多,影响更大。“和平转型的代价是,南非大量阶级和社会不平等被维持下来,而这,是任何一个总统都难以迅速改变的。”

  然而,不管怎样,普策尔指出,“曼德拉主动放弃权力,更增加了他在道德上的光辉。”

  “在南非,普通人不会将他看做一个政治家,而是看做一位老师。”普策尔说。

[1]  [2]  下一页  尾页

关键词:曼德拉责任编辑:杨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