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滨事件调查:是谁制造了广东陆丰“房爷”？

　　主持人：

　　在这个事件中，我们看到了不小的差异，这个差异不仅在于刚才我们关注到的赵海滨的高调的这种说自己的冤，和当地的纪检部门这种低调的处理。还在于我们看到了当地纪检部门在一开始的高高举起，到现在的轻轻落下。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来看，纪检部门的媒体见面会上，他们说查到的赵海滨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三个，第一是持有双重身份，违反了户籍管理的相关规定。一个是，他以另外一张身份证上赵勇的身份违规经商办企业，违反了党员领导干部廉洁从政的准则。另外就是故意隐瞒真实身份，多次出入香港。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192套房产不属于赵海滨个人所有，这可能是赵海滨伸冤的一个最主要的来源。但是为什么说现在是轻落？因为对比的是当初当地相关部门表示的他是严重违纪，请注意这四个字，“严重违纪”，但是刚才看到的三条罪名似乎和严重违纪是有差异的。怎么看待这个差异，我们继续连线王教授。王教授您怎么看？

　　王锡锌：

　　媒体的判断非常准确，因为他们观察到，整个对赵海滨的事件的关注是192套房，也就是“房爷”这样的切入点来进行的。而在陆丰纪委当时介入的时候，首先宣布了他有严重违纪这样的一种定性的结论。但是从最后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三个方面要我看应该说都是违法，他是基本上违反了户籍管理、身份证管理以及出入境管理等等这样一些规定。所以如果就公众关注的核心问题，就是个人是否拥有192套房这个问题来看，那么前面的高调和后面的这个低调的调查结论和处理的结论，应该说就形成了反差，所以这个严重跟许多人，包括我们的这种期待，我们的关注相比，就显得不是很相符，这就难怪公众会质疑、会追问，在这个背后还有多少没有说出的故事、没有查清的真相。

　　主持人：

　　人们之所以关注这件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从几个月前进入到公众视野中去的时候，它就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公众的事件，而不仅仅是一般的事件。如果从公众事件的角度来看，当地的纪检部门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应？

　　王锡锌：

　　如果仅仅从纪检案件的查处来看，它可以低调，因为一切有证据，要调查，然后进行审理。但是从公众的关注来看，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大家就是以关注赵海滨是否真的个人名下有192套房来说的。因此如果说从公共事件的处理来看，当地的纪委还有当地的党委政府在调查事件的过程当中，对于这个核心问题，其实应该有更为清楚的、更为及时的、更为充分的信息披露。

　　但是我们看到包括最近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纪委的负责人在讲到赵海滨名下到底有没有192套房的时候，其实还是非常不清楚的。比如说刚才的纪委的负责人说，公司的名下，赵海滨以赵勇的名义来开的公司，但这个可能不能说就属于他个人的，而且我刚才注意到他纪委的负责人专门有一句话说，不能说都是属于赵海滨的。这句话就很不清楚，不能说都是属于赵海滨的，这句话其实很不清楚，不能说都属于他，到底有多少属于、到底有多少不属于？这种作为公共事件的处理，应该是更为清楚、更为具体，否则我们对核心问题的关注，它的问号并没有拉直，我们仍然有很多的追问和疑问。

　　主持人：

　　好的，王教授，稍候会有更多问题给您。从目前呈现出来的种种信息来看，当地的纪检部门当时在做这样的一个判断和做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点速度太快了一些？好，我们继续关注。

　　(播放短片)

　　解说：

　　上单位他是官员赵海滨，去公司他是商人赵勇，陆丰富商黄坤意的一纸举报，不仅让赵海滨得到了一个“房爷”的绰号，也让他几十年来“亦官亦商”的双重身份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声音来源：新华社中国网事电话采访赵海滨)

　　赵海滨：

　　当时1991年我下海了，我去珠海要去做生意，就用我的原名，赵勇。

　　解说：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正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当时政府机关出现了人员过剩、人浮于事的现象，而市场却人才奇缺，特别是管理和开拓创新型人才。在这种背景下，政府就出台相关政策，鼓励和推动官员下海经商。

　　赵海滨：

　　当时下海的时候，给组织上汇报过(得到了)同意，我那个时候在陆丰公安局东海分局治安股，就是还保留一个职务，保留一个组织关系在这里。

　　解说：

　　保留职务，保留组织关系，但是下海经商的赵海滨又从陆丰市公安局多得到了一个特权，那就是变换身份，申领了一个名叫赵勇的身份证。

　　钟文广：

　　我们当时的公安局的政委批了。

　　记者：

　　当时是有这样的政策吗？

　　钟文广：

　　这个据我们后来了解的话，应该是不允许的。应该说能够办多一张身份证的话，只能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解说：

　　1993年，赵海滨以赵勇的身份在广东惠州注册成立了金宝建筑有限公司，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员经商越来越带有以权谋私，对市场竞争破坏严重等负面效应。为此中央政府后来又出台各种文件，严禁官员经商。

　　钟文广：

　　1997年以后，中央纪委关于廉政自律的规定里面就规定我们干部不能经商了。

　　赵海滨：

　　1997年以后我就回来上班了。

　　解说：

　　按照赵海滨的说法，在中央的新规定以下，1997年他开始回到陆丰公安局上班，但事实是，他在公安局的工作和职务恢复了，他的公司却没有放弃。

　　钟文广：

　　他的经营一直到2008年，他任公安局领导的时候还在继续。

　　解说：

　　从1997年至今，整整16年，赵海滨就这样一直在陆丰公安局上班，并且还担任了领导职务。但是他以赵勇的名义担任法人代表的惠州市金宝建筑有限公司，却在长达16年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受到有关部门的查处。此外，他的这个公司也在房地产开发上涉嫌违法。

　　陈烈有：

　　初步认定，赵海滨非法经营房地产，他这个公司，没有资质来进行房地产(项目)。

　　钟文广：

　　他一直到2012年时，才注销了赵勇这个身份。

　　主持人：

　　其实有多少套房产，这个问题只是一个表象，而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为什么反复地在强调公务员不能经商，但是一直屡禁不止。对这个问题，王教授您怎么看？

　　王锡锌：

　　我觉得这个问题，实际包括刚才陆丰的纪委书记也提到了，我们有各种各样党的规定，也有很多的法律规定，但是实际上这些规定有的时候碰到的障碍比较多，比如说有的时候居然官商的一体可以得到正式的批准，有的时候对于制度在真正的落地的过程中完全被架空了，最核心的不是缺理念，而是缺监管。如果监管不力，监管的部门、上级的领导这些人员他们是否应该承担责任，如果把责任落实，所有的文本可能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主持人：

　　我和王教授在做节目的过程中，多次我们曾经讲过这样的一句话，就是在反腐的过程中要力度、要速度，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制度。在今天我们在陆丰的处理这个问题的过程中看到了前两者，但是似乎没有看到更多的关于制度的影子，而制度确是治理腐败的一个最最重要的公式，只有制度才能把一切的变量变成一个不变量。好，节目最后一点时间，我们还是来关注今天的就业有位来，哪些新的岗位提供给我们的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