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兽首回归就皆大欢喜了？

　　很奇怪，并无太大文物价值的圆明园兽首，这些年经媒体一轮轮炒作，竟成了最著名的文物，动辄要拍卖到亿元人民币，着实让人咂舌。

　　圆明园记忆，一直是让中国人常常发呆的一段历史。每当中国人听到这三个字，相信眼前就像出现了快速倒带的胶片，伤痛和耻辱历历在目。它的断壁残垣，它的满目疮痍，像埋在中国人心底的一只小兽，虽然藏得很深，但它一直就梗在那里，时不时会动一动它的尖牙利齿，让你感到一种隐隐的痛楚。这痛楚，有个名字叫爱国，于是总会有人利用这种痛楚，来行“掠夺”或“洗钱”之实。

　　中国是文物流失大国，早早就加入了《关于被盗或非法出口文物公约》，与多个国家签有双边协定：任何因战争等原因而被抢夺或丢失的文物都应归还，无时间限制。由于不是所有国家都签订了这个公约，所以流失海外文物被拍卖的情况仍常常在发生。

　　自中国启动国宝工程回购流失文物后，中国文物的行情就一路看涨。有人似乎把握了中国人想和自己文物耳鬓厮磨的急切，价格被越抬越高。是卖家抬价？还是买家做了手脚？倒真值得所有国人关心一下。几年前并不值钱的兽首，为何会被喊出亿元天价？难道皮诺家族的捐赠能价值亿元？中国能索回文物，当然皆大欢喜，只是期望不要因此付出什么其他隐秘的代价。否则，文物即便回来了，把它们重新捧在手心，供在了博物馆，我想也没有那种失而复得的好心情。

　　皮诺家族能够归还兽首，当然是件好事，无论是因道德救赎，还是期望借此机会在中国拓展业务，都应当欢迎。这至少表明，文物归还原属国还是有可能的。皮诺家族是世界第三大奢侈品集团PPR的掌控者，旗下有古奇、圣罗兰、巴黎世家等众多品牌，归还兽首，无疑等于给集团做了一个最大的广告。对中国这个成长最快的奢侈品市场来说，皮诺此举显然有其他深意。

　　联想到近些年，国内很多地方为了申遗或开发旅游资源，使大量文物和文化遗产重新面临生存危机，各种破坏性、毁灭性的开发让人触目惊心。申遗的目的，原本为了将文化遗产更好地保留和传承给后代，如今却变成了杀鸡取卵。一面破坏有文化与历史底蕴的真文物，一面却花大价钱仿制各类拙劣的赝品。前年，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还透露，全国50.66%的馆藏文物都受到腐蚀损害，每年损失“数以亿计”。比起很多地方的文物古建被损毁，比起文物数以亿计的腐蚀损坏，回归两只普通的铜兽首，又有什么值得兴奋或欢呼的呢？

　　对海外流失的文物，中国当然应当通过外交途径尽力索回。即便此举难度很大，我们也需一直保持这种索回的权利和姿态。假若一时难以追讨回来，不如索性让它们就像圆明园废墟那样，保持着一种缺憾。我想，无论这些文物流失在何方，它身子上铭刻的中国印记不会变，它被抢走的历史记忆不会变，它来自圆明园的这个出身不会变。文物残缺的历史，依然是值得珍视的历史。只要我们真实与满怀诚意地面对历史了，屈辱也能成为一种爱国的力量。